平安喜乐

对自己要有信心
可以穿越风雨
也可以东山再起

我与春风皆过客,你携秋水揽星河。

我这一生总算没有再失信于他,看着他坐于我床前轻抚过我的手,他的泪落在我已失去温度的手背上。我飘浮在他身后想最后一次抱抱他,可却穿过了他的身体。他老了,他已生华发,我陪了他一辈子。如今已然身死。我看着自己虚幻的双手,看着他无声的哭泣,看着他的泪滴落在我们相握的手里。我听见他唤我师兄,我听见他说谢谢。

我恍惚听见了那座吵吵闹闹的莲花坞里我那如阳光般明媚的少年在呼唤我。我在前面跑,他在后面追。他总会追上我,我总会等着他。

这些年我看着他夫妻恩爱琴瑟和鸣,看着那像极了他眉眼的孩子慢慢长大。看着他娇宠爱女。看着他让江氏立于百家之首。看着他治下的云梦莲叶浩瀚百家安乐。

如果,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如果…如果没有那场莲花坞的滔天大火。如果…如果我们没有经历穷奇道,不夜天,乱葬岗,观音庙。是不是我和他有不一样的结局。我心中的花有没有可能结果。或者百凤山上他不记得我们那荒唐的前世,有没有可能我能求一个结果。

我想了五十来年,才想通我与他前世不可逆。前世的我们他能原谅我,但我过不了自己心中的坎。那莲花坞的水,莲花坞的风不能原谅我。那是我罪孽的发源地。而他是我的罪行书。那一笔笔血债,一桩桩伤害都历历在目。看见他,我就不能面对我自己,正视我自己。我选择逃离。我不是逃离他,我不想离开他。我只是逃离我罪孽。我以为我可以试着让他放下,我以为我可以让他不再歇斯底里的痛诉着我的罪过。可是观音庙里,他倒了下去。我慌了,我如同看到我从还在焚烧的莲花坞里,从温宁的背上接过他的样子。我这一生的慌乱都与他相关。我想,他放不下就放不下吧,他恨我就恨吧,只要他活着,我只要他好好的活着。那是我生来第二次乞求上苍垂怜。

当忘川河里淌过一遭。我不明白他为何还要回到观音庙,我不明白明明可以规避的伤害,明明有那座心心念念的莲花坞,他为什么还要回到观音庙。后来我想,他总是比我要勇于面对。他总是坦然的接受一切伤害与背叛。而我是那个怯懦的人。

我们回到了百凤山。回到了那金丹已无法转换,回到了即将走向殊途的时刻。我以为我们有了从新选择的机会,我以为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满心焦急的找到他。我们打了一架,是他单方面的打我,这是我们有史以来打架我第一次没有出手打他。我想我再也不会对他出手,那祠堂前我甩的符咒的伤口像还在他的肩头淌血。我想,我再也不想让他为我落泪,我想我再也不想让他痛了。

我以为打过一架的我们会似从前很多次那般和好如初。

不一样了,我仿佛听见他观音庙里的心声,他要放过我,也放过他自己。他要我们山水不相逢。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师姐还在,金子轩还在,百家面前我们还站在一起。他挥着紫电,我转着陈情。我们还可以有一个期待的结局。 

我以为只要我改过,只要我承诺,他就还会心软,还会给我机会。年少时的我总有那些个软磨硬泡的方法来让他妥协。可我忘了,我们已经走过一次假意决裂到真正的背道向驰。

我以为我我还可以像从前无数次那样让他为我退步。

没可能了,他邀来了蓝湛,他要推我入他怀抱。

他变了,他真的变了。他是真的把我们的情谊放下了。也许是观音庙里我的话说得太过决绝让他太过伤情。总之那个蓝湛来到莲花坞的晚上我把他堵在了书房,我第一次不顾一切的吻上了他的唇。我早就想那样做了,在前世的前世,在我们十四五岁的年纪我就已经知道自己对他那不可言说的情谊。那时他知道,或许不知道。我们就那样稀里糊涂的过着,想着长大以后他是宗主,我是他的下属。一辈子扶持他,不背离他。想着头发花白的时候我们徒孙满堂。

他承认了,他承认他爱我。他爱过我。一字之差,是爱过。

我燃起了希望,我以为我们的关系可以重新有一个开始。我去了他卧房。我想留在那,留在他的床上,留在他的身下。

可他要联姻,他要结盟,他要去遇见一个温暖的姑娘。他要去遇见她,爱上她。他要娇妻在旁,儿女在侧。

他叫我师兄,他叫我帮帮他。记忆里他似乎没有叫过我师兄。我知道,我不能拒绝他。我知道我与他只能是师兄弟的关系了。

师姐出嫁不久金家的二小姐就嫁来了莲花坞,那天我看着他身着火红的衣袍。我看着他温柔的牵过她的手。我看着他和着她拜了天地父母。我醉倒在蓝湛的怀里。我不知道我都说了些什么。但我记得我落下的泪水。

又一年,那个眉眼间像极了他九分的孩子出生在了莲花坞。那一天,他高兴得像个孩子。他对着她哭了。我听见他对她说,谢谢你,阿盏。谢谢你带我回人间。我看着他看她的眼里情谊绵绵。

他是真的遇见了他所说的能温暖他的姑娘。

他爱上她了。我知道。我知道他会是一个好夫君,他不会像他父亲对他阿娘那样对待他的妻子。

我知道他也会是一个好父亲。他不会像他的父亲对待他那样的对待他的儿女。

又过了两月,师姐的儿子也来到了这人世。聂怀桑对她很好。他玲珑心思得了师姐爱慕。

我时常和蓝湛带领弟子夜猎。不常待在莲花坞。但我再不会食言于他。我是云梦江氏的人。

他大概看出了我在逃避,至于逃避着什么,我清楚,他也许也清楚。

又一年过去了。临近年关我带领弟子回了莲花坞。蓝湛回了蓝家。

那个除夕的晚上我知道他的夫人又有了身孕。还是双胎,我看到他提起时眼里的担忧与喜意。

他对我说如今师姐也好,他也好。他希望我也好。他能笑着对我说蓝湛挺好的。他能调侃似的说起观音庙里我对蓝湛的告白。他说我毕竟也曾对蓝湛心动过。他已经能笑着对我说蓝湛对我情深不悔挺好的。

我只听他说着,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我只知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抱着幼子远去。

三月里蓝湛回来的时候我与他说了个清楚。那年四月梨花盛开的时候蓝湛离开了莲花坞,离开了我。

我想我能一辈子守着莲花坞,守着他就好。

我做到了。

我陪他看花开花谢五十来个春秋。

我陪他看儿女婚嫁生子幸福美满。

我陪他看云梦莲叶浩瀚百家安乐。

我总算没有再失信于他。

在我魂魄越来越沉重的时候我最后在想着。江澄,如果…如果可以,我想求一个我们的下辈子。一个我爱你胜过爱自己的下辈子。一个一切都能为了你而妥协的下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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